新江苏·中国江苏网讯 （记者 孙骏 通讯员 曹一凡 周宁人）2021年10月，在许多地方还是秋意正浓时，位于祖国西南边陲的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简称“克州”）已是初冬，皑皑白雪覆盖着山顶。这里海拔最高7719米，最低也有1197米，山地占全州总面积的90%以上，又被称作“万山之州”。
与窗外的寒风凛冽不同，克州人民医院3号楼3楼泌尿外科的病房里，却是暖意融融，欢笑声声。
10月17日上午，身穿白大褂的江苏省人民医院（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援疆医生、老年神经内科主任医师钱云正用双手轻轻托住柯尔克孜族老人衣沙克的双臂，68岁的衣沙克老人伸长胳膊紧紧搭在他的肩上，颤巍巍地尝试着迈出脚步。
钱云医生一步一步踩着节奏倒退，扶着老人往前走，“老人家不要怕，我来保护你。先挪挪脚，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钱云医生环抱着老人上身，带动老人从床边一步一步地挪到墙边。紧接着，钱云医生又尝试绕着圈扶着老人走。“对了，就是这样走，再转一转。走的非常好。”援疆医生、江苏省人民医院泌尿外科副主任医师、新疆克州人民医院院长助理杨杰在一旁鼓励着。
柯尔克孜族护士古丽米热扶着老人的背：“走的很好，再大胆一点！”老人站在床边，伸出了较能使上力气的右腿，左脚也紧跟着迈出了一小步，随后低着头看着钱云医生的脚步，跟着来回挪动，老人的上身配合着节拍轻轻摆荡，医患二人在病房内“翩翩起舞”，宛如一支优美的华尔兹。老人的妻子布比西和护士古丽米热在一旁鼓励他：“加油！加油！”就这样，老人正式开始了一天的康复训练。
谁能想到，来到医院前，衣沙克已经快3个月不能走路了。
548公里外的第一次见面
吐古买提乡迈丹村，2021年10月15日，援疆专家、江苏省人民医院副院长、新疆克州人民医院院长宋宁宏教授带领专家团队第62次来到了这里。
这是坐落在祖国版图西端中吉边境的群山之间的一个小山村，海拔近3000米，距离克州人民医院548公里，当地百姓想要看一次病十分困难。因此，江苏“组团式”医疗援疆专家们在常规巡诊的同时，每周固定开展下乡义诊活动和健康科普宣传，主动来到当地农牧民的家里，上门为患者进行诊治，必要时将患者接回克州人民医院进一步治疗，直至患者康复痊愈。
这一次的义诊临近结束时，一位老大爷突然找到宋宁宏院长，握住他的双手说：“我家邻居衣沙克大爷刚做完前列腺手术，排尿困难，也站不起来，已经在家卧床快三个月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义诊一结束，宋宁宏院长立刻带领杨杰医生和医护团队驱车前往。近两个小时在尘土飞扬的山路上颠簸，援疆专家一行才到了衣沙克老人家里。
杨杰医生回忆，衣沙克老人的家紧挨着绵延的群山，院外是红砖垒起的围墙，绿色的铁门已经变形，在空荡荡的毡房内，老人独自睡在墙边一角的塌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枯黄瘦削的脸因为疼痛皱在了一起。
援疆专家们围坐在衣沙克床边，测量了老人的血压、血糖等，并对他的下肢进行了检查。经过初步诊断，由于老人长期卧床，腿部肌肉已经出现萎缩等情况。前列腺手术后的并发症导致老人下肢无法行走，需要入院进一步检查和康复训练。如不及时干预治疗，老人很有可能失去行走和活动能力。
得知这一消息，老人的妻子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宋宁宏院长当即握住衣沙克老人干枯的手说：“走！我们带你去医院看病，马上就出发。”望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衣沙克眼里噙满了泪水。
5000公里外的“组团”会诊
在老人家中进行初步诊断后，援疆专家们协力将老人抬上了救护车，接回克州人民医院泌尿外科住院诊疗。杨杰带领泌尿团队第一时间为老人做了前列腺的相关检查和诊疗。经过详细的诊断，老人做了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术后，引起了排尿困难和局部疼痛，不愿进行下肢活动，并伴有盗汗、食欲减退、乏力、纳差等症状。前列腺手术后的尿道水肿导致老人排尿不畅尚可以通过口服药物逐步改善，但下肢无法行走需要进一步检查和康复训练，遂为老人请来了神经内科援疆专家钱云主任会诊。
钱云医生在为老人详细检查后认为：“老人术后的并发症导致生活自理能力下降，无法自主行走，间断出现双下肢无力的症状，再加上他患有椎间盘突出和重度营养不良，腿部周围神经受到损伤，长期卧床导致老人的身体出现废用性失平衡。”
经初步的入院评估，衣沙克老人基本没有正常的生活自理能力，吃饭、洗澡、上厕所等都无法独自完成。尽管已经来到了医院，衣沙克老人一家还是愁眉不展。
鉴于老人病情复杂，江苏省人民医院泌尿外科、康复医学科、老年医学科、神经内科等多科专家多次进行远程连线、多学科会诊，就老人的病情进行详细讨论，并为老人量身定制治疗计划。从循序渐进的改善营养、用药指导到功能训练等，专家们的会诊从每天一次增加到每天三、四次。
为了给衣沙克老人更加周密、精准的康复治疗，克州人民医院专家还远程连线了美国医学科学院外籍院士、江苏省人民康复医学中心主任励建安教授。
励建安院士在新疆克州人民医院建有院士工作站，以克州高发的脑卒中、脊髓损伤、骨关节病等疾病的康复治疗为重点，打造小儿脑瘫康复中心工程建设，力争填补康复医学新技术、新项目技术空白，为克州的学科建设、医学研究、人才培养、学术交流和科室管理等方面提供一个崭新的平台。
经过深入分析、仔细评估、反复研讨，励建安教授为老人拟定了一套康复训练计划，他建议在康复治疗的过程中，必须加强对老人的平衡训练和力量训练，并给予一定的营养支持。
“励院士告诉我们，老人处于重度营养不良状态中，因此在营养支持过程中，早期要特别注意碳水化合物成分不宜多。一旦老人发生再喂养综合征，病情就会非常凶险，甚至会突发心肺功能衰竭。”钱云表示，在对衣沙克老人进行营养支持的过程中，专家团队的多学科成员始终保持密切联系，密切关注老人的康复情况，随时根据病情变化进行调整。
仅仅14天，躺着入院的衣沙克老人走路出院了
其实，衣沙克老人入院后的康复之路颇有些曲折。在老人康复训练的第一天早上，衣沙克的老伴儿着急地找到钱云医生：“钱主任，我家老头子怎么都不肯下床活动，这可咋办呐？”原来，衣沙克老人由于手术后身体疼痛引起的应激障碍，加之天气寒冷，久久不愿下床活动。杨杰医生带领泌尿外科医护团队和钱云医生共同想办法，耐心开导老人，每天搀扶老人下床活动。
经过励建安教授和克州人民医院医护团队的一致评估，老人术后三个月以来由于长期卧床，下肢神经功能受损，每次康复锻炼结束时老人有迫切回到病床的想法，这时候重心突然前移导致跌倒骨折风险大大增加，同时考虑到老人还不习惯自主行走，医护团队便想到用类似华尔兹舞步的方式为老人做针对性康复训练，才有了开头看到的温馨一幕。
入院后第3天，钱云就带领医护人员开始陪伴老人做康复训练，每天早中晚三次，每次十分钟，老人舒展了眉头。入院后第7天，老人另一只手也放松下来，两只腿配合着交替迈出去，已经可以走到病房外的大厅内，脚步也更加稳当。入院后第10天，老人可以在老伴和医护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病房了！腿不抖、身不摇！在医护人员的帮助和鼓励下，老人走路越来越自信。
因为入院前评估显示老人身体状况比较虚弱，担心老人的营养跟不上，杨杰带着医护团队热心地为老人送来鸡蛋和牛奶。了解到老人的子女大都不在身边、生活困难，医院决定为老人减免住院诊疗的费用。
入院后第14天，衣沙克老人准备出院了，他搭着医生护士的手，第一次从病房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在援疆专家的共同陪护和康复训练下，衣沙克老人从卧床不起到能自由行走，仅仅用了两周。医生和护士们簇拥着老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微笑。
临走前，宋宁宏院长和援疆医生们一同在医院广场相送，并拉着衣沙克老人的手叮嘱道：“回去以后有什么困难要跟我们说，我们来帮你！”
上车前，老人频频回头，与众援疆专家惜别，妻子紧紧握住每一位医生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送老人回家的救护车上，钱云还在给老人讲解每日康复训练的要求，左右手开弓为老人演示动作。
衣沙克老人正式康复出院了，但是援疆专家的关爱还在继续。时隔半月，11月10日，宋宁宏院长带着援疆专家再次前往老人家中探望。
为了能多争取一些诊疗时间，援疆专家们在路上也不敢停歇，就用矿泉水和馕解决午饭。见到衣沙克老人已经恢复如常，行走自如，医生们都很欣慰。返程路上，许多医生由于强烈的高原反应感到身体不适，宋宁宏院长便带着大家高唱《歌唱祖国》，互相加油打气。
宋宁宏表示，在克州，像衣沙克老人这样得益于援疆专家团队的周末进村入户义诊、得到援疆专家团队及时救助的还有许多。由于山路崎岖、地处偏远，加上天气极端寒冷，江苏援疆的医生们出诊时常常需要日夜兼程。许多连救护车都无法前往的地方，援疆专家们早已习惯了背着器械，靠着双脚走到当地百姓身边为他们看病。
“克州老人大多不懂汉语，为了能够准确对患者进行医疗诊断，我们会邀请当地的医生一同出诊，方便与患者进行沟通。”宋宁宏说。
杨杰告诉记者，每次到了援疆医生们义诊时间，村民们都会早早来到村卫生室等待。在他们眼里，援疆专家就是他们的兄弟姐妹。迈丹村村卫生室的负责人阿丽亚说：“江苏援疆专家为我们村民送医、送药，为我们答疑解惑，帮助我们免去了远途奔波大医院就诊的费用，我们都非常感动。”
“9+1+4+N+N”：医疗网覆盖克州的每个角落
据了解，多批江苏援疆医疗团队积极努力为克州构建医联体，尤其是创造条件搭载互联网、5G快车，目前已经在克州形成“9+1+4+N+N”的远程医疗共享模式。
宋宁宏院长解释，“‘9’即江苏后方9家省属医院，‘1’为克州人民医院，‘4’即克州三县一市，第一个‘N’即乡镇卫生院，第二个‘N’是指克州内所有村卫生室。9+1+4+N+N医疗共享模式就是要打通健康‘最后一公里’，将这张医疗网覆盖克州的角角落落，让克州各地患者都能就近享受到江苏优质医疗资源。”借助江苏省后方的优势资源，江苏援疆医疗团队还打造了5G远程医疗终端和互联网医院，极大程度解决了当地人看病难、看病远的问题。
宋宁宏院长表示，援疆医疗团队一定会向援疆60载、为边疆的医疗事业奉献一生的前辈吴登云医生学习，学习吴老的“胡杨”精神，用实际行动提升克州的医疗卫生环境，提升克州医疗水平，为服务克州人民健康贡献力量。
在祖国的帕米尔高原，江苏援疆医生们一直怀着博爱之心，奉献在路上。我们相信，有援疆专家的接续奋斗，有“9+1+4+N+N”远程医疗的辐射带动，克州将会有更多的像衣沙克老人一样的边远村民看病难题得到根本解决，感受到党的关怀、祖国大家庭的温暖。
